【编者按】“天下工厂”的称呼属于中国，也属于东莞。从改革开放后“三来一补”促成的东莞腾飞，到现在的制造业转型升级，东莞的生长史也是中国制造业的生长史。在曲折的制造业生长过程中，值得关注的不仅有都会的运气，也有工人的运气。
本文转自“吴晓波频道”，作者巴九灵。经亿欧编辑，仅供业内人士参考。
广州与深圳相距100公里，中心夹着一个东莞。被两座一线都会笼罩的待遇，天下独此一份。不外，这并没有让东莞变得职位尊崇。
喜欢远大叙事的人，或许不知该若何熟悉东莞。深圳有腾讯，广州有广汽，佛山有美的，珠海有格力，东莞有什么巨头吗？不知道。在2016年以前，别说天下500强了，东莞连一家中国500强都没有。
东莞有什么强区、强县吗？没有，东莞是天下五个不设区县的地级市之一。
东莞有什么主导产业吗？难说，每个镇都有各自的特色产业，没有谁主导。
那东莞有什么？
这样说吧，你手里的华为、OPPO、vivo，脚上的Nike、Adidas，穿的优衣库、H&M，背的Prada、Gucci，吃的徐福记，喝的果粒橙、雀巢咖啡，用的三星显示器、索尼录音笔、松下投影仪、飞利浦吹风机……都有可能产自东莞。
这张名单可以列得很长很长，东莞有这些。“天下工厂”的称呼属于中国，也属于东莞。
没有巨头，无数中小企业和代工厂，撑起一个个产业集群：虎门的服装和线缆，长安的电子和五金模具，厚街的鞋和家具，大朗的毛纺织品……
产业集群又撑起经济强镇：虽然没有区县建制，但东莞有7个镇街的GDP跨越400亿——这是2019年天下百强县的入围门槛。
经济强镇最终撑起东莞8000亿的GDP，也撑起东莞在全球制造业供应链中的主要职位。“东莞塞车，全球缺货”并不是一句戏言。
隐没于广深双子星背后，让人经常忽略了东莞的荣耀。实在从一个农业县生长至今，没有政策盈利，没有光环加身，东莞更像是一个普通人家孩子的提高样板。
只是这个样板，内地都会可以学，南海彼岸的越南也可以学。而当越来越多的东莞工厂迁往越南，东莞也要最先思索“一直被模拟，会不会被逾越”的问题了。
1978年，东莞的运气发生了第一次转折。
此前，东莞是个农业县，农业劳动人口跨越80%，工业企业不到400家。地困民穷，年轻人偷渡香港成风。
转机降临在1978年7月29日晚，香港商人张子弥来到东莞虎门的太平服装厂，拿出一个玄色人造革手袋和一些毛料，问工厂师傅：你们能不能做出来？
那时，国务院刚刚颁布了《开展对外加工装配营业试行设施》。嗅到商机的张子弥，通过华润公司找到广东省轻工业厅，想在广东开展来料加工营业。卖力接待他的工作人员来自东莞，直接推荐了自己的家乡。
张子弥怕大陆工人吃惯了“大锅饭”，懒惰散漫，没有绩效和时间看法，于是出了这道按版加工的考题。没有图纸和说明，三位从没做过手袋的师傅在灯下赶工，第二天早晨拿出了一模一样的产物。
惊喜的张子弥，一天后就和东莞二轻局谈好了互助：港商提供装备和原材料，同时卖力产物外销，东莞则提供厂房和劳动力。
8月签订合同，9月拿到牌照，天下第一家三来一补（来料加工、来样加工、来件装配、补偿商业）工厂——太平手袋厂就这样诞生了。此时距离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，另有三个月。
那时，东莞的人为是香港的二三十分之一，泰国的五分之一。许多港商来到太平手袋厂观光，放下了挂念，决议在内地投资建厂。大朗建起第一家毛织厂，东城建起第一家玩具厂，产业集群就这样最先萌芽。
太平手袋厂第三任厂长唐志平说：“昔时我们埋头苦干，一不小心成为了历史。”
1988年，东莞升格为地级市。同年，国务院颁布《关于激励台湾同胞投资的划定》。台商也来了，带来了制鞋和电子产业。
再厥后，在港商和台商工厂里学会手艺和流程的中层，逐渐走出来自己办厂。由于产业集群成型，上下游配套完善，在其他都会至少投资几万万才气进入的一个行业，在这里只要几百万，介入其中一个环节的加工。
东莞的高光时刻大约在1996年到2002年，延续七年，出口总值位列天下第三，仅次于深圳和上海。
然则外贸依存度高达450%，也透露着隐忧。
2008年以来，东莞的运气发生了第二次转折。
险些所有关于制造业的负面新闻，都格外繁重地压向了东莞：劳动力成本提升、招工难、用工荒、全球经济不景气，现在又多了一条“中美商业摩擦”。
每一条新闻，都在将这些东莞工厂推向越南——那里的人为不到中国大陆的三分之一，另有大把的农业劳动力有待工业化，主要的是，产物便于出口到美国。
除了劳动力和外贸环境的问题，东莞还面临两方面的难题：一是许多产业处在供应链中游——下游忧伤但还能过的时刻，中游往往就要命了；二是中小企业居多——它们的护城河很浅，抗风险能力很弱。
晨星公司曾经总结了五种经济护城河的形式：无形资产（品牌、专利或特许谋划），成本优势，转换成本高，网络效应，有用规模。
曾经，东莞的中小企业有一个半护城河，主要是劳动力成本在发挥优势。现在，东莞的中小企业只有半个护城河，虽然单打没有规模优势，但产业集群有。
与此同时，我们也要看到中小企业扎堆的优势：相较于大企业占主导职位的北方都会，东莞可以更快地新陈代谢，更天真地转身，奔赴新的战场。
可无论若何，强韧的是东莞的经济，而非每一家拼命求存的企业。它们的运气又将若何呢？
小巴在广交会上遇到一家做碎纸机和塑封机的东莞企业，这家的老板有先见之明，在中美商业摩擦之初就开办了越南工厂。虽然那里劳动力成本低廉，但由于供应链不完整，零部件要从海内入口，综合下来成本反而比海内凌驾10%。
只是再算上关税，照样从越南出口到美国对照划算。
小巴又遇到一家做毛纺织品的东莞企业，谈起西欧订单减少了30%，谈起境外工厂的竞争，他们说最忧心的不是身边的偕行去东南亚、南亚开厂，而是那些外国人在中国人开的工厂里学会了手艺，也最先自己办厂了。
曾经在中国大陆的台商工厂里发生的事，同样在越南
小巴来到东莞虎门，造访了一家线路板企业，问老板想没想过朋友们去越南建厂，可能发生“教会徒弟饿死师父”的事。老板说应该不会，中国人对照勤劳，宁愿多加班攒点钱，也不愿去没活干的工厂；越南人对照懒散，有时刻结完一周的人为就没影了。
我想了想当初港商对大陆工人的印象，以及这40年来激励机制和商业环境对我们的革新，终于没忍心反驳
但他也给了小巴希望，提及一条生产线，趁着订单量少，裁掉了一批工人，贷款换上了全自动的机械。曾经昼夜两班86小我私家，一天生产2万平米的线路板都很重要；现在两班8小我私家，一天生产8万
小巴又造访了一家制鞋企业——这个行业迁往越南的趋势最为显著——问起老板有没有思量过“机械换人”。老板说能自动化的工序都已经自动化了，剩下的照样要靠人手。
制鞋我是外行，不敢容易置喙，只是年头正好观光了安踏的工厂，总觉得眼前这家企业……另有一些改善空间。然则让这位老板换上安踏用的装备吗？这是更外行的建议。
固然，小巴也去了东莞松山湖高新区，看到许多地方仍在施工的园区里，华为的松山湖基地一望无际……
每一个镇都在生长高新产业。虽然越南头角峥嵘，但东莞的运气并不让人担忧。唯一的问题是，那些随同它长大的中小企业，能否一起走下去。
《地标70年》前四集是深圳深南大道、上海陆家嘴、北京中关村、杭州梦想小镇。第五集，却选在了小小的东莞厚街。在东莞厚街，吴先生最先对话的不是企业家、工厂主，而是工人诗人万传芳。
吴先生说：跑工厂三十年，我第一次觉得很内疚，那些工人是中国经济生长的真正的活生生的血肉。
小巴同样内疚。我忧虑着东莞的运气、产业的运气、工厂的运气，却忽略了更细小的细胞——工人的运气。对工人来说，是被越南的工人取代，照样被机械取代，又有什么划分？
实在，工人的运气、工厂的运气、产业的运气、东莞的运气，又何尝轮获得我们担忧呢？天下如其所是，人人自力更生，我们只能见证相互的起劲，无法插嘴。
唯有化用《新华字典》的例句，献上一点祝福：
有人选择提笔写诗，有人选择加班攒钱，有人返乡陪同家人，愿他们都有灼烁的前途。
有的工厂抱团取暖和，有的工厂迁往越南，有的工厂机械换人，愿它们都有灼烁的前途。
长安镇组装手机，虎门镇缝制服装，厚街镇生产家具，愿它们都有灼烁的前途。
上海生长金融，杭州生长电商，东莞生长制造业，愿它们都有灼烁的前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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